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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 smiled and talked to me of nothing and I felt that for this
I had been waiting long.

你微微地笑著,不同我說什麼話。而我覺得,為了這個,我已等待得久了。___泰戈爾
 

如果還能有一次機會不在那天踏入咖啡廳,如果能夠壓抑少年的青澀情懷、不神魂顛倒地應允那場文學約會,如果這個世界沒有喰種

──那麼,是不是這一切都將有不同。

 

在許許多多的時刻,金木研曾一遍又一遍地幻想著這些事情。

明知虛妄。

 

忘了誰曾說,會不斷的去想去期盼如果,是因為在現實的殘酷與無能為力下企圖逃避現況、竊來一段美好幻想的安慰性思考。

可悲歎的是,在那麼多那麼多幾乎以為要死絕的時刻,讓「金木研」繼續存活下來的,卻是那些堆積如山壘疊成塔的「如果」。

 

如果那一天沒有去赴約該有多好。

如果這個世界沒有喰種該有多好。

如果、如果。

──我沒有變成喰種,那該有多好。

 

是不是就可以不靠一顆顆砂糖苟活,是不是就可以繼續坐在快餐店裡大啖高熱量的漢堡,享用真正的「美食」,沐浴在陽光下,即使未知的危險營斥在周圍卻仍是肆意的笑鬧。

是不是就可以繼續上學,走在永近的身旁,聽著好友那不著邊際的幻想與臆測,不會知道那些推論有多靠近真相與事實,不會懼怕有一日好友是否會驚惶的將自己推開,又或者身首異處、支離破碎的埋葬於自己的腹中。

 

那些平凡無奇的擁有,現在竟像是無助的奢求。

懷抱著這樣的妄想與假如,在許許多多的時刻,疼痛與煎熬的夾縫中,他執拗地藉由虛妄的想像讓自己忘卻苦痛。拷問與施虐片刻未停,指爪反覆著重生又被硬生生撕裂,喉嚨裡的嘶吼逐漸安靜,內心的忿忿與哀嚎卻從未停止迴盪。

夢境裡,神代利世的笑容魔性而蠱惑,文靜的外表下價值觀強硬而倨傲,是月下孤高盛開的一朵妖嬈薔薇,無視紀律肆意進食的同時也不介意讓遍地鋪滿鮮血,任憑腳下的屍骨山累積堆疊,沁染出一個血紅的王座。

只是還來不及登基,佳人就在狂雨般驟降的鋼筋裡如星子杳然殞落,令四方畏懼警戒的大食之名成為深夜裡最後的零星花火,苟延殘喘微弱搖曳的同時,點燃了另外一個人截然不同的壯烈人生。

 

為什麼是我呢?利世小姐。可以請你回答我嗎?

 

他不斷不斷的試圖與幻影對話,儘管對方只是遙遠相待,笑而不答。

高燒低燒交錯著灼燙額際,腦海裡早就一片渾渾噩噩,明明就深陷在泥沼,還企圖偽裝出一面若無其事的堅強。

 

如果、如果。

如果在那個漆黑的下水道裡我們不曾相逢,那麼,那時懸崖下的深谷,漫天的飛花如送葬,悠悠唱響又會是誰的輓歌。

回憶跑馬燈般開始閃閃爍爍,對方凝望而來的視線像是評估也像是審判,刀鋒與鏡片閃過冷冷的反光,記不得是誰的聲音在腦海裡此起彼落的吶喊、拚了命的說服、盛滿悲悽與原諒。

他終於跪了下來,在堅持了那麼久那麼久以後。

 

漫長到彷彿沒有邊際的白夜還是走到了盡頭,回憶終於支離破碎,像一本來不及裝禎的相簿,在誰的撕扯下失去了次序,所有相片與紙頁紛飛碎散成燕鳥,繞繞纏纏、相繼飛離,最後只徒留了一個搖搖欲墜的骨架,凝固成一筆蜿蜒的血色淚痕。

在最深沉的夢境裡,佐佐木琲世的眼前是遍體鱗傷的白髮男孩。

隔著一方玻璃蜷縮著身體,虛弱而無力的打撈,試圖在斑駁成一片殘骸的天地間拼湊出一個名字。

 

渴盼的矛盾的倔強的、刻意的不去回憶起來的名字。

只要一觸及心臟就會泛起的劇痛。

「金木研」最後的執念。

 

永近英良。

 

如果沒有變成喰種。

一定會一邊在校園中吃著午餐,一邊繼續閱讀著高槻泉的書,或許還會請永近陪自己出席每一場的簽書會吧。

如果沒有趕赴那場邀約。

一定會繼續和永近在快餐店裡,聽著對方口中嚼滿漢堡、煞有其事的高談闊論吧?

如果那天沒有踏進那間店裡……

那麼,現在會跟永近在哪裡呢?

 

如果時光能夠重來,他一定會好好地謹慎地將永近英良的所有揣測都聽進心裡。

如果時間能夠回溯,希望可以再次回到他們剛剛開學的時刻,生物學上還隸屬於人類、身分還只是金木研。。

櫻花紛飛下他匆匆揣起一疊書朝站在樓梯前、揮著手的永近跑去。

那時候永近一定會爽朗的笑著,對他說:『早安,金木。』

 

報以靦腆的笑容,他一定也會這樣回答永近。

 

「──早安,英。」

 

 

「像這樣子見你還是第一次呢。」他微笑,起身的同時拍落膝上的塵土。「那我要出發了。」

一束玫瑰花與身上的西服同樣地潔白,靜靜橫臥在一塊墳土之上。

「雖然知道這也不能保證什麼…..但還是請你祝福我順利。」正了正領帶,他將最後一抹溫婉的笑停在唇角,留戀再深再久,仍是別開了眼。

 

轉過身再度睜眼之時,躍入眼簾的是身著同款白西服的夥伴。不同的是對方胸襟前停著一朵艷紅的薔薇,姿態高雅、規規矩矩地迎賓。夥伴視為優雅的禮儀,他卻只覺太過刺眼。

那樣的紅實在太像那一日無盡盛開的濃豔花海。而在那繁茂到彷彿不會凋零的壯麗裡,永永遠遠凍結著兩個人的時間。

 

「道別完了嗎?」月山習彎著優雅的笑,冰晶般的紫色瞳孔彷彿洞悉了一切流露出一股哀憫,他頭也不回的走過月山身旁。「我們走吧。」

對方不可否置的笑笑,跟上了他的步伐。「Yes, my king.

 

 

『那時候我想著的,可是想跟你一起活下去啊!』

那我們就一起活下去吧。英。

 

只是,如果。

如果還能再見你一面,那該有多好。

 

END】我很想念你啊,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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