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傳-千&夏(兄弟向)

他們的名字裡都藏著深愛自己的血親虔心祈求的心願。

─────藥師寺夏碎

〝請讓夏季的孩子保護冬季的孩子。〞他說,看見父親的神情一怔,染上歲月風霜的面容哀痛,〝我想保護......我的弟弟。〞

那個肩負雪野一族榮耀的男人眼裡閃過一絲悵然的光,聲音低啞地道:〝你不必和你的母親做一樣的決定,我的孩子。〞

微笑的搖了搖頭,夏碎聽見自己輕聲,然而語氣堅定。

〝這是我的選擇,父親。〞

他曾經憎恨過命運,對為了雪野失去性命的母親感到不解,也曾對在有了弟弟之後將他與母親棄之不顧的父親有所怨言,但最後終於明白,這些不外乎,也是母親的選擇。

〝母親從未恨過您,亦從未後悔過。〞

那同樣是一種愛的表現,縱使結果悲傷。

輕輕吁了一口氣,他從父親的眼底讀見了難以言喻的情緒,以及堆疊多年的心結,終於釋懷。



─────雪野千冬歲

他曾有許多、許多的話想跟那個人說,許多、許多的問句想問那個人,但最後都沒有勇氣向前呼喚。

直到他們首次最接近的距離,跨越了生與死的邊界,他在那一瞬間遺忘了所有叮囑,聲音淒厲撕裂長空,才在眾人面前顯露長久以來獨自背負的脆弱。

「哥───!!」是那個在夢境裡回溯千百回的稱謂。

那一幕則成為了他永生的夢魘。

鮮血浸透染紅了整件紫袍,那雙沉紫色的瞳孔逐漸地失焦,甚至看不清來人,身上則皮肉翻哩,令人不忍目睹───那是從他身上轉移的傷。

一把推開了周圍的,他衝上前連滾帶爬的來到了那人身邊,正巧聽見對方破碎不成聲的詢問─────「千...千冬歲呢?他還好......嗎?」

這是他第一次聽見對方呼喚自己的名字,萬般悔恨地聽見。

「哥!我在這裡!我在這裡!」他慌亂地抓起對方的手貼上自己的臉頰,赫然驚覺那隻手是令人心寒的涼。

已經渙散的紫瞳茫然,但唇角卻彎起了虛弱蒼白的笑容。

「你沒事.....就好......」他咳了一聲,血絲自嘴角緩緩而下,「我很擔心術會失敗......」

「不要再說話了!!」用力壓住了對方不斷冒血的傷口,他感覺到貼在臉頰旁的手逐漸失去了力氣,這是他從未經歷、前所未有的恐慌。

害怕著這個人會永遠閉上眼,永遠永遠的離開他。

─────我還有好多、好多話想要告訴你。

「交給我們吧。」身著藍袍的醫療班拍了拍他的肩,接著好幾名治療士也加入了搶救的行列。

他愣在原地,身體早已毫無知覺,直到隨後跟上的友人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往後拖讓出空間給醫療班,混亂成一片的腦子才有了短暫的清明。

倔強地抹去臉上不知道冷汗還是淚的水液,他拒絕了同伴關心的勸告,毅然地踏進了醫療班的移送陣。

手術房的燈紅懸亮了整個霄闇,他守在門外,一夜未闔眼。

直到天明,鳳凰一族的治療士拉開了門,他連忙奔上前去詢問,得知情況已穩定後才鬆了口氣,力量彷彿瞬間被抽離了四肢百骸,他感覺到眼皮一沉,大片的黑暗擴散襲上。

***

〝冬季是妖鬼傾巢而出的季節。〞母親摸著他的頭,聲調與笑容同樣地溫柔。〝我們將你取名千冬歲,是希望你可以在雪野裡奔跑,度過百千個冬季。〞

他睜著大大的眼睛,反手捉住了母親的柔荑,疑惑地問:〝那夏天呢?〞

母親微微一愣,隨後僅笑而不答,替他拉上了被褥,輕撫著他的額頭。

〝夏天是冬天遙遠雙生的影子。〞

那時的他聽不明白,就在母親溫婉的歌聲下緩緩進入了夢鄉。

等到他明白一切後,才頓覺那時母親的笑容帶有淡然的無奈與輕許的哀傷。

***

他知道自己比對方幸福的多。

是他從他那裡掠奪走了一切。

為此,他每每想開口呼喚,都會在巨大的惶恐中嚥回那個名字。深怕打壞彼此之間所剩無幾的關聯與平衡,懼怕那個人會冰冷地吐露憎恨之語。

但這一切都在那人無聲跪倒後砰然崩解。

他知道藥師寺一族是替身之所,只要想到那人隨時都有可能因一個陌生之人喪命,他的心底總會升起一股焦灼的憤怒以及異樣的荒涼。

即使明白這是背負藥師寺之名的的命運,他仍無法全然的接受這種安排。

當他看見理應穿透自己胸口的傷逐漸消失,遠方傳來急促的呼喚則揪緊了他的所有神經。

「夏碎──!!」那聲喚喊銳利的刺進了耳膜。

理解到那個長久以來被隱藏的真相的剎那,他感覺到血液彷彿瞬間冰凍、心臟用力糾結,疼痛的幾乎都要死去。

─────我還有好多、好多事來不及告訴你。

我想告訴你,父親並非將你和大姨棄之不顧。

他常常在深夜裡獨自望著月亮嘆息,我知道那對你們的牽掛和想念,縱使他從不表示或明言。

我想告訴你,如果你願意,雪野家隨時都會為了你敞開大門;母親每年在隆冬圍爐時總多備著一付碗筷,而她與父親的目光總是惋惜,他們從沒有明說,但我們都知道那代表著什麼樣的涵義,所以,別再把自己和我們劃分開了,好嗎?

其實我一直都想知道你是怎麼看待雪野、和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怨著剝奪原本該屬於你的一切的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恨著迫使你與大姨生死相隔的雪野。

曾經我很害怕會從你的口中聽見這些對我來說沒有勇氣去承受面對的話語,但現在、只要你可以再次睜開眼,安好的站在我面前,我不介意將性命或雪野雙手奉上,真的。

只要你能夠再次歸來。

夏天是冬天遙遠對立、雙生的影子。

很久很久的以前,母親曾這樣告訴我,但夏天若為了保護冬天而逝去,冬天要依什麼做為憑靠而活?

你是我,唯一的兄弟啊。

縱使可以奔跑過寬廣的雪野、安然度過千百個冬季,倘若是獨自一人,那麼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就算有再多未知在前方等待追尋,我也已無繼續舉步向前的意願,

因為我知道,在那個盡頭,

不會有你

我還有好多、好多的話想問,卻來不及開口。

甚至來不及好好的叫你一聲哥哥。



─────藥師寺夏碎

他在模模糊糊間聽見有人喊著自己的名字。

用萬般急切的語氣,瘋狂而瘋狂的呼喚。

於是醒來。

疼痛的回歸比視線的清明還要快上了許多,他吃力的撐起身,就著窗外的稀薄月光打量四周。雪白的病房因朦朧的月色透著一種灰暗的蒼白,而在靠近們的牆邊,他看見一道艷紅色的人影傾斜地半臥在椅上,雙手環胸、眼簾低垂。

望著那張與自己過分神似的面孔,夏碎輕搖了搖頭,知道對方一定經歷了萬難才有可能說服提爾、留在這裡。

動作輕緩的下了床,他忍著肢體的不適,隨手抓了件薄被在對方面前蹲了下來,試圖尋找一個支點好披上。

這樣一靠近,他才發現對方已和記憶中的那個孩子有了巨大的差距。

五官變的更分明、英挺了,眉宇間的氣質也更為沉靜穩重了。

身上的紅袍殘留著戰爭時的煙銷,上頭的斑駁血跡和泥土都尚未洗去,不難猜想對方的一夜未歸與應戰時的無所畏懼。

他真的長大了。

眼前的面容忽然重疊上了遙遠之前的記憶,那時候對方也是在疲倦中沉沉睡去,手上依然緊握著長弓,他在小姨的溫柔笑容及默許下,接過了她手上的棉衣為對方覆上。

那也是他最後一次在這麼近的距離看過他。

輕手輕腳的替對方蓋好薄被後,他踱回床邊,盯著窗外霧金的月,思忖了半晌才決定開口。

「晚安,千冬歲。」

知道那個與自己有著似同面孔的少年聽見了。

維持著同樣但此刻看起來有點僵硬的睡姿,他看見少年的頰旁滑過了一道水流,於是無奈的勾起了唇角。

還是一樣的愛哭呢。

搖了搖頭,他知道他們都還需要一點時間,去接觸、面對彼此,以填補這些年來的空白。

我們將來有的會是時間,對吧?千冬歲。

晚安,弟弟。


-----END.



【記】

陸陸續續地把舊文章搬運過來,忽然一看只覺自己以前有夠熱血XD

希望可以表達出兄弟之間、血緣裡緊緊牽繫的羈絆。

Ecar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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